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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积草(四)驱狼

大红山 青山翁 7425 2024-05-03 16:01

  第三天,天濛濛亮,风刮的更大了,蒙古包被风吹的吱吱发响,大有被捲走之势,我和王鑫起身准备出去尿尿,突然,在狂风的呼叫声中,传来了,一声比一声高,一声比一声可怕的狼嚎声,两只狗也狂叫个不停,周贵和郑顺,立刻爬了起来,我们不由得有些恐惧,每人手里紧握了一根棍棒,推开包门一看,一只高大的狼,直立站在距我们的蒙古包约几十米的一个土丘上,围着它站着的还有三只狼,它们一起冲着我们嚎叫,我们的狗狗,第一个冲了过去,可这四只狼似乎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,我们舞着手中的棍棒,向前冲了几步,大声地呼喊着,一方面给自己壮胆,一方面试图将这几只狼赶跑,然而这四只狼无动于衷,尤其是那只高大的狼似乎还很蔑视我们,这可怎么办,我们真有点进退两难了。而那几只狼似乎觉察到了我们的胆怯,叫得更狂了,试图要冲下那个小土丘向我们扑来,可能是愤怒的狗狗挡住了它们,才使它们没能扑过来。可是却嚎叫得更狂了,我的身上直冒冷汗,起了满身鸡皮疙瘩,这可怎么办?就在这时,郑顺撒腿就跑,见此状,我也想跑,可又觉得不妥,就在我犹豫的那一刻,只见郑顺手里提着两只空水桶,飞一样地跑了回来,迅速地将一只桶递给了王鑫,另一只提在手里使劲地敲打,王鑫学着郑顺的样子冲着狼‘咚咚咚’啪啪啪使劲地敲打着水桶。那四只狼竟然惊慌失措地逃跑了,一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了,我长出了一口气,惊喜地望着郑顺,郑顺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招,这招竟这么神,这么厉害,竟然将狼吓跑了。

  我正要张口向郑顺讨教,周贵亮着嗓门喊道:

  “看不出,小顺子,你还真有招数”。

  王鑫也大声地说:“厉害,厉害,快说说,从哪学得这一招”。

  “我也没想到,这招这么灵,是连长他们教的”郑顺说。

  “什么?连长哪一会儿教的你,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”周贵吃惊地问。我觉得也有些疑惑,连长和我们待的那几日,我们天天在一起,几乎连影子也没分开过,从来没看到,有谁单独和连长接触过,郑顺是什么时间?什么地点和连长学的这招?我正要张口,王鑫喊道:

  “连长什么时候教的你,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”。

  连长从来没有教过我,我是从连长讲的故事和电影《小兵张嘎》中悟出的。

  “顺子,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,连长讲的什么故事?《小兵张嘎》与你那招有何瓜葛,快直说吧”。王鑫不耐烦地嚷嚷着。

  “我撒泡尿再说,刚才吓得我都快尿裤子了”郑顺扭身走了几步,真的尿尿去了。

  “这小顺子,就这德性”王鑫说。

  我和周贵笑了笑,王鑫搂着我的脖子,嬉皮笑脸地冲着我说道:

  “你们两个都一样,不仅鬼点子多,还总爱卖关子,真烦人”

  “这打狼,和电影八棍子也打不着,有什么关系!”王鑫不停地嘟嘟。又冲着郑顺大喊;

  “嗨,尿玩了没”?

  “皇帝不急,太监急”。郑顺边提裤子边回答,

  “丢死人啦,尿了一裤子”王鑫看着郑顺满裤腿的尿迹嗤笑道;郑顺低头看了看。王鑫趁机又讥讽道;

  “老书记没和你说过吗?呛风拉屎,顺风尿,见了厕所往远绕。你还记性好?尿一裤子活该”。

  “忘是没忘,我若送风尿不就尿你一裤子”。郑顺说。

  “嗨,不要打岔,快说你那一招的事”王鑫赶紧说。

  “风这么大,我说怕你们听不清,到包里说吧”郑顺说。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门口,拉开了包门,走了进来,围着郑顺坐下。

  郑顺盘膝坐在中央,故意将他那犹如水桶一般的茶缸放在眼前,酸文假醋的拿起缸盖,‘卡,卡,’地敲了两下,就如那说书先生一般,亮了亮嗓子,瞟了眼王鑫说道:

  “我说到哪里啦?记性不好,给忘啦”?

  “还要卖关子,脸红吗?”王鑫咧着嘴说道。

  “打狼,电影”周贵不耐烦地回答着。

  郑顺点了点头说道,“对,打狼,还记得吗?过程好像是这样的。那天,我们打草休息期间,不知谁提出要射击比赛,三十步立一个纸烟盒,一枪定胜负。我这个射击爱好者,也算个神枪手,要不是上山下乡,我现在就是省队,甚至是国家队的射击队队员了”郑顺洋洋得意地看了我们一眼,王鑫不耐烦地嘟囔道:

  “吹牛,全校就两个学射击,你是第一,还国家队,羞不?快说打狼的事”王鑫不服气地看着郑顺,郑顺像没听到一样接着说:

  “连长的射击水平,你们都见了吧。我佩服得五体投地,我们教练也没这水平。当时,我蹭过去,摸了摸连长那支枪,问连长,‘连长,你这枪法是怎么练出来的?’

  连长说,‘打狼练的’。

  我用十分疑惑的眼光盯着连长,心想,自从咱们来到这里,野兔、黄羊、狐狸几乎天天见,可唯独没见过一只狼,更没听说打狼,连长的枪法,怎就能从打狼中练出来呢?

  连长看出了我们的疑惑,连长给我们讲开了打狼的事情。你们好好想想,连长是怎么讲的。”

  说到这里郑顺双手,端起了他的大茶缸‘吱儿,吱儿’地喝了几口水。慢条斯理地说;“想起没?”没人回答。好像他是这样说的:

  ‘咱们这里,每当返青季节(四月末、五月初、草发芽、长草时),马基本能吃饱时。全队男女老少,都要集中起来,并邀请临近公社,大队的人马也集中起来,开始对狼进行围剿捕杀,这是祖辈们传下来的规矩。早期人们没有枪,都拿着刀,举着棒,点上火把,见到了狼就穷追猛打。后来有了沙枪,增添不少威力,打狼的效果好了不少。尤其是自从‘备战备荒’开始,根据上级的要求,咱们这里每个队都成立了基干民兵连,还给每个‘基干民兵’发了一支半自动步枪,五十发子弹,连长是全自动,就是我手里这一支。也有的人叫‘冲锋枪’。咱们队一下子就增添了十四条枪,上级部门每年都要将我们集中起来,从解放军中选几个高手,对我们进行两到三个月的训练,射击是主要项目。我的枪法就是这样练出来的。可上级发这枪不是让我们打这个四条腿的狼,而是让我们防范外面两条腿的狼。所以,每人这五十发子弹不能乱用,只能用在防范两条腿的狼上,少一发都有追查责任。

  前几年,这里的狼,一夜间就会将一群羊多半咬死,真让人痛心。打狼成了我们的重要工作。经过我们和上级部门的多次请示,上级部门终于同意,允许我们这些基干民兵带枪剿狼,但每人五十发子弹只能用一发,这下可就难了,子弹就成了关键,好在还有一条,只要能捕杀到一只狼,上级部门就奖励五十发子弹。从那后,我们民兵常常集中起来对狼进行围剿,希望能尽快捕杀到一只狼,领取五十发子弹。第一次带枪剿狼时,狼明明就在我们眼前,可谁也不敢开枪,生怕打不住,浪费了子弹,我们还是用原来的办法,穷追猛打,用沙枪打,终于捕杀了一只,然后连夜到上级部门兑换回来五十发子弹,这下好了,有子弹啦,我们的底气足了。那一年,半个月我们共剿杀了大小五只狼,一下子我们有了充足的子弹,这手中的枪就派上大用了。从那以后,我们年年带枪剿狼,年年都有收获。现在的狼不仅越来越少了,而且见到骑马的人,尤其是见到骑马背枪的人,都逃之夭夭,听到枪声,那就魂不附体跑得更快了。这几年很少见到狼了’。

  ‘乒乓,乒乓’,郑顺双腿夹着水桶,使劲地敲打了几下。并高声问道:

  “悟出来了吧?”说着,‘乒乓,’又敲了两下。

  “哈哈,哈哈,明白了,明白了”。王鑫说。

  “这敲桶的声音如同枪响的声音”周贵说。

  “这么简单的事,我都想了这么长时间,真笨啊,还害得人家顺子,费了这么多唾沫,兜了这么大个圈子,这敲打水桶的声音还真像是枪响声,电影里就这么演的。就这么吓唬‘鬼子’的。两条腿的狼‘日本鬼子’都夹着尾巴逃跑了,更何况这四条腿的狼,不跑才怪了”王鑫大声地说着。

  “说起来简单,可谁往这里想,也就是顺子,行,聪明,佩服”周贵竖着大拇指夸着郑顺。

  郑顺得意地摇了摇头,说道:“嗨,我这是嗐猫碰了个死耗子,是天意。谈不上聪明不聪明的。”

  “顺子,我还想问问你,你和王鑫敲桶吓狼那阵,你俩嘴里一个劲地嘟嘟,你们在嘟囔什么?”周贵问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,嘟嘟的是什么,我是跟着郑顺瞎嘟嘟”。王鑫抢先说道。

  “嗨,没说啥,瞎嘟嘟。”郑顺若无其事地说。

  “当时情急,我也没在意,现在你说说,当时究竟嘟囔的是什么?”王鑫帮着周贵催促着郑顺。郑顺推三阻四不想说,结果被王鑫拧着耳朵强迫着他说:

  “我说,我说,说了你们谁都不能骂我”郑顺说。

  “不会怪你,但你不能留一手,若以后我们遇到这种情况,只敲桶,嘟嘟不好,吓不跑狼怎么办,快说,不然我拧下你的耳朵,给小黄、大黑吃”(小黄、大黑我们给狗狗的名字)王鑫放开了郑顺,嬉皮笑脸地说。

  “鑫哥啊,胖子,你今天可是老母猪上树,大有进步,能掐会算,不仅知道我记性不好,还知道我会念咒语”郑顺不紧不慢地说着,王鑫一听,郑顺是在损他,又要上去拧郑顺的耳朵,我慌忙挡住趁机也编排几句,

  “香不过的猪肉,亲不过姑舅,你俩亲亲的姑舅倒成了‘王宝钏,薛平贵’啦。走得,坐得,穷嗝对。王鑫你是哥,让着点,快让郑顺说,我们也想知道”。

  王鑫举起的手放下了,郑顺说:

  “郑重声明,我说了谁都不能有半点怪怨,同意的举手。”

  我们几个为了得到答案无可奈何地都举起了手。郑顺得意地笑了一声,双手十指合拢,盘坐在那里,犹如念经一般念了开来,

  “狼儿子,龟孙子,你们快走吧,你郑爷爷是独苗,相中个老婆还没娶,你们可不能伤害我,等我生儿育女有了后,等我膘肥体壮长高后,你们再吃也不迟。现在如果你们饿得慌,大个子周贵够你们吃个饱,胖墩王鑫肉肥皮厚有嚼头,细皮嫩肉是组长,品品味道尝尝鲜,郑顺肉少骨头硬,吃了不够塞牙缝,恐怕还要刺烂嘴,天灵灵,地灵灵,顺子的话全是真,狼儿子,狼孙子,最好你们还是快滚开。”

  郑顺摇头晃脑的样子,早已引得我们哄堂大笑,知道他是故意挑逗编排我们,王鑫忍不住,伸出手又要拧郑顺的耳朵,郑顺喝令道,

  “别忘了你刚才举过手。”

  王鑫无可奈何地缩回手嘴里却嚷嚷上个没完。

  “我知道这小子也没什么好话,从小就会编排人,我奶奶逢人就夸她外孙子会说话,这小子确实会说话,小时候我俩玩,闯了祸,他三言两句不仅推得一干二净,而且听起来他还怪可怜的,而我呢,说得越多挨的揍越多”王鑫咧着嘴,瞅着郑顺又说,

  “还狼儿子,龟孙子,你恨不得叫狼爷爷,你是独苗?三个哥哥,一个姐姐,两个妹妹。谁不知道,你骗狼?再遇到了狼,一定先把你吃了。”

  “嗨,顺子。你相中的媳妇是谁?”周贵问。

  “骗狼的,哪有相中的老婆”郑顺漫不经心地说。

  “说不定真相中了一个”我也趁机说。

  “嗨,即使相中了也没用,谁还能看得起咱,再说如今是,‘狼多肉少’呵,轮不上我小顺子”郑顺自嘲着说。

  “听这话音,还有怨气,不要狼多肉少了,没人和你争。你看上人家,还不知人家看上你不”王鑫说。

  “真的不和我争?”郑顺说。

  “男人说话,唾沫也是钉,更何况我是你哥,保证不争”王鑫说。

  “大周,你也不争?”郑顺对着周贵说。

  “不争,不争,争也争不过”周贵赶紧回答道。

  郑顺端着缸子喝了口水,回过头对着我说:

  “组长,你是官,官不与民争才是好官”郑顺装个鬼脸给我看。

  “你相中谁?我们知道了,才好不和你争”王鑫、周贵都这么说。

  郑顺假装羞涩低着头不吱声。

  “这小子,又开始卖关子了”王鑫不耐烦地喊着。

  “爱就爱上啦,羞什么,再不说,小心王鑫拧你耳朵”周贵说。

  “这小子,有时骨头还挺硬,他要不想说,就是把他耳朵拧下来,他也不会说”王鑫边说边走到炒米口袋旁,抓起一把炒米嚼了起来。此时郑顺却突然大声说:

  “我相中的是,马兰花。”

  “马兰花?哪的?”周贵追问着。

  “扑”一声,王鑫满嘴的炒米吐了一世界,原本红色的脸憋成了紫色,摇着手指,捂着肚。对着周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

  “他相中的多啦,什么任有名(人有名),苏有根(树有根),马有鬃(马有鬃)等等。他能说出一大群。”

  周贵看着王鑫笑得快要喘不过来的样子,稀里糊涂听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,莫名其妙地望着我。而我,若不是王鑫这般的嚷嚷,我也还是一头雾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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