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三国:创业艰难,从官渡之战开始

第三十七章 李典

  解厄营宛如猛虎腾空一般,士卒们将盾牌向上仰举,擎刀在手,呼啸而上。

  曹军见状,心惊胆战,赶紧推倒金汁,放翻拒马。腐臭滚烫的热汤,顿时向下泼洒而来,原本夯实的地面不仅变得光滑炙热起来,更散发出一股臭不可当的恶心气味。

  解厄营的攻势为之一挫,为首十余人首当其冲,顿时匍匐倒地。

  汁水沿盾牌浇透铁甲,洒露于士卒的面庞、身体上。中者成疮溃烂,无不悲鸣大嚎,向下翻落。数十百人阵型大乱,曹军趁机箭矢交攻,死伤半数有余。

  一张张年轻而刚毅的面庞,无不抽搐着扭曲的神情,在土路之间挣扎打滚。

  解厄营其余部曲瞧在眼中,蹑足不敢向前。

  突然,一个倒地不起、身中两箭,且被热汁毁去容貌的士卒,将身体翻转过来。他将盾牌负在背上,双臂青筋暴起,开始吃力的向上爬行起来。

  所有人都知道,他试图用身体抹去土路上的金汁,他在用自己宝贵的生命铺路。

  解厄营部众瞧在眼中,那些原本身受重伤、已经自忖不保的精壮,纷纷开始效仿。

  他们或抓住地面,或扯住同袍铠甲,费劲九牛二虎之力,只为了向上微弱的攀爬。哪怕是死,也要在最后一口气呼出之前,将身体朝上扑倒。

  没有尖叫,没有呐喊,只有平静地堆叠。在蓬勃的血液流尽、年轻的身体干瘪之前,奋力的往上爬,去铺就后来人踏实的台阶。

  悲壮的画面,不仅震惊了解厄营部众,更使得曹军惊心动魄。那些捏着弓弩的射手,瞠目结舌地立在原地,早已因为胆寒而忘记射击。

  田钧目眦欲裂,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。他的心扑通狂跳,呼吸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。

  他将长刀奋力挥起,发出一句短促而又有力的呐喊:“草。”

  然后率先越过部曲,身先士卒朝上冲锋。解厄营紧随其后,推锋争死,陷阵向前。

  曹军最终放弃抵抗,但杀红了眼的解厄营,早已怒不可遏,视号令于无物,将数十个曹军余勇乱刀扑杀,剁碎成泥泄愤。

  田钧枯坐在于禁的军帐之中闭目深思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
  虽然攻下了驻马川,但是这一仗,他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。接近三分之一的伤亡率,让田钧痛心疾首。

  这三分之一的部曲中,有三百多人,已经长眠于此。而侥幸存活下来的部曲,大部分都身负重伤,哪怕治愈以后,也会彻底失去作战能力。

  但好在,驻马川总算被攻破了。

  也多亏于禁将此处当做城寨经营,不仅堆放了充足的粮草,还有足够的箭矢、兵器。更在石壁间开凿泉眼,将山泉引来,断了取水之忧。有了这些,足够解厄营在此驻扎半年。

  听着山下不断怒号的洪波,田钧知道,这场大水之后,只怕冀州南部多个郡县都要攻守易势。至于筑营在野外平原的部曲,就自祈多福吧。

  “将被囚之人带来。”

  田钧敲打起响指,做出一副十分不雅的动作。

  很快,一个浑身被绳索绑缚的青年,被两个守卒推到帐内。

  此人面白无须,容貌青涩,只有二十出头年齿。身长约七尺五寸,作文士装扮,因此在军中显得突兀。

  田钧挥了挥手,两个守卒对视一眼,将捆绑的绳索又紧了紧,这才领命退到帐外。

  “阁下之箭法,很是稀松平常。”

  田钧将青年一番上下打量之后,忽然开口说话,语气中似有嘲笑之意。

  正是这青年刚才射了田钧一箭,好在失了准头,射到了刀面上。

  “可惜未能射杀你!”

  青年神色如常,并没有因为田钧的讥讽而懊恼,言谈间平淡如常。

  田钧哦了一声,走到青年身前,诧异地问道:“你认得我?”

  “如何不识?”

  青年嘴角挂起冷笑,朗声说道:“我面前之人,乃是断头从事之遗子,狱中别驾之螟蛉。”

  说罢,他将头转到田钧眼前,笑问道:“不知是也不是?”

  断头从事,说的是田钧的生父耿武,他死时恰好担任从事一职。狱中别驾,自然指的是田丰。

  夺笋的话啊,让田钧听得压根咬紧、眼中寒芒闪烁。

  他将环首刀拔出,放在青年面前一阵比划。

  随后瞧见青年怀中隆起,田钧就伸手探入,从中取出一卷竹简,视之,原来是《春秋左氏传》。

  遂嘲笑道:“哟,竟是左传?此书又艳又巫,小儿最是爱读。我五岁时就已通读,原来先生也有如此雅兴。”

  青年闻言大恨,他平生尊师重长、别无所求,唯一所好就是诵读经典。这《春秋左氏传》,是他拜谒名师,好不容易才求到手里的,岂容田钧这般羞辱。

  当即骂道:“田钧,我既落在你手里,要杀要剐,绝无二话。休要以污言辱我,死自分也。”

  死自分也?倒是很有骨气!

  但是田钧没想杀他,将他讥讽一番后,心中已经好受很多。就唬道:“受人之托而丢人营寨,还有何面目赘言狂吠?我要是你,身为阶下之囚,绝不饶舌。”

  青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果然住口。

  但田钧虽然嘴上这么说,其实心中很是佩服此人的谋略。若无他在,这驻马川只怕早就被田奇攻取了。于是将竹简又插回他胸口衣襟内,问起了青年的身世。

  “你既然知道我姓甚名谁,我怎能不认得你,不知阁下可敢通名?”

  “我有何不敢?”

  青年将腰板挺直,脖颈扬起,正色说道:“山阳郡乘氏县人,李典李曼成。”

  原来是李典啊!

  田钧搓了搓手心,绕着李典转起兜儿瞧看,仿佛欣赏一件宝贝一般。他一面打量,一面口中念念有词:“原来这货如此年轻?可惜,可惜!”

  “你可惜个甚?”

  “我可惜你年纪轻轻,就委身于曹贼。如今身为阶下之囚,如之奈何?”

  田钧说完,径直端坐在案几之上,眼神死死抓住李典,生怕从他口中吐出个有死而已来。

  “我并非曹公部将,何来委身一词?”

  李典从容说道:“我随堂兄李整从征,在此处读书。今日落在你手里,是我运背而已!”

  他本想说你再不放了我,等于禁率军回来,你田钧便要死无葬身之地。忽然想到平原之上的滔天洪水,这才发觉,或许于禁现在也自身难保了。

  要是别人这般说辞,田钧一定以为他是在糊弄自己。不过是想撇清与曹操的关系,好让田钧放他自由而已。但这话出自李典,田钧立刻深信不疑。

  因为后世的田钧曾经翻阅过李典的生平,所以清楚地知道,李典的确是在接收了叔父和堂兄的部曲之后,才被曹操重用。

  “原来你是白身?”

  田钧故作惊疑,试探问道:“你壁垒立得不错,可愿降我?”

  壁垒立得不错,自然是田钧怕李典骄傲,进而坐地起价,才故意打压他的言辞。

  “我既被捉,如何不降?”

  李典双眸转动,顺势说道:“可是要我投降,需先应我两个条件。”

  “说来听听,我却不一定答应。”

  “第一,我可以投靠你,但决不降袁。”

  李典搜肠刮肚,自以为找到了两个绝妙的既能保命、又能糊弄田钧的借口:“第二,我与兄长祸福相依,要我降你,还要先问过他。”

  “第一件依你了。”

  田钧满口答应,正是求之不得。

  在李典震惊练练的眼神中,他张着红口白牙,讨价还价起来:“至于这第二件,倒是也能依你。不过,万一你兄长死了呢?”

  “绝无此种可能!”

  李典斩钉截铁、振振有词地说道:“我与你打个赌,我兄长若是死了,我当即投效你。”

  还有这种好事?

  田钧面露微笑,心中开始祈祷。因为他知道,历史上的李整,好像就死在今年。

  正如田钧所想,洪水从内黄肆虐之后,一路向东西两侧扩散。卫河倒灌,进而决堤多处,消融沿岸积雪,水势不降反增,一直横扫到黄河北岸,灌黎阳城而出。

  在荡阴官道上原本厮杀得难解难分的朱灵、夏昭两部,瞬间被洪水吞没,一路冲刷到荡阴城下。原本筑营在此的史涣部受到波及,被大水没营而出。

  好在史涣营盘扎的稳妥,不仅保住了半数部曲,还救下了被部曲死保、泅木而来的朱灵。至于夏昭、王靡等袁军部将,则是人影都找不到了。

  大性山一样没能幸免,洪水来时,李整出于于心不忍,亲自下山劝降袁军剩余的精壮,被暴涨的卫河无情吞没。连带着打扫战场的李氏一族部曲,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  于禁在山顶山瞧得清清楚楚,心中万分苦涩。

  一场大水不仅吞没他上千人部曲,更将副将李整卷走了。原本可以名动一时的赫赫武功,也随着这场洪水沦为泡影。

  顿丘方向,沮鹄领着部曲,本欲奔袭鹰洋渡,抑制濮阳方向。不想沿途撞上曹营大将吕常,双方各自扎营对峙,等来了一场洪水。吕常几乎仅以身免,沮鹄率少部人马折返顿丘。

  黄河水位因此暴涨,引发凌汛。沿岸的魏郡、东郡等地受到剧烈冲击。

  袁、曹双方,都因洪水受到十分惨痛的损失。

  但想必洪水褪去,水位下跌之后,只会为袁、曹的决战,提供更为精彩的舞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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