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秋生的眼神古井无波，似乎在他看来，触犯神族的禁忌并不是什么大事，长谷川藏就当没听见似的，而莫老板跪在沙地里。
只有梁生什么都不知道，他带有一丝好奇的眼神望向莫老板，莫老板却是不敢抬头。好奇的目光又投向林秋生二人，只是林秋生摇了摇头，梁生知趣地忘掉这件事。
“不过你说，你们是来保护我？”这才是重要的事情，梁生问道。
“我们接到命令，一路保护你，不过现在任务算是结束了。”长谷川藏说罢，大呼一口空气，伸了伸懒腰。
梁生听闻一脸的不可置信，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，我不明白为什么。”
林秋生淡淡说道，“嗯，从你落地伦敦开始。”
他又故作沉思想了想，摆了摆手，“至于为什么，我们也想不通为什么，我只是接到任务，并执行，你不如回到地下城再去问。”
地下城，梁生闻言，一刻恍惚，终于揭开那副面纱，或许如同神朝的遗迹般。
走之前那副景象又充斥在梁生脑海里，这里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。
‘大漠里，莫老板开着斯巴鲁越野车，脸被引擎盖冒出的黑烟熏得黝黑，林秋生用刀划开车顶，留下一道工整的痕迹，就像精细的工业化产物，三人靠在后排，迎着太阳吹着风。’
梁生靠在后排的横梁上，仰着头，莫老板开得很稳，让他从遗迹出来后就睡了个好觉。
林秋生，当梁生问起他是中国哪里人时，他说，北平。
梁生暴跳如雷，“所以你也是个百年老妖？”
林秋生还在摩挲他的刀鞘，温柔地就像对待他的孩子。
“应该，算是吧。”林秋生随口说，“你的刀鞘脏了。”说罢便将秋水夺了过来，用袖口拂过落满尘埃的刀鞘。
“在神族里，刀剑和你的血脉一样重要，你要视你的刀如你的生命。”林秋生认真地说，没有给梁生询问的机会。
“所以你也一样……”梁生沉着脸，将目光瞥向靠在另一边车门数着沙粒的长谷川藏。
“不，小爷刚满二十六。”长谷川藏得意地说，还比出大拇指。
梁生松了口气，起码神族还是有正常人的，不都是老妖怪。
“阿藏还很年轻，其实，我在地下城也算蛮年轻的。”林秋生认真说话的脸，让梁生下意识相信。
“再往前点，都是经历了甲午海战的老妖怪啊！”梁生撇撇嘴，想到这，内心大受震撼。
“不，那时我才跟你一样大，一腔热血，报效国家，要加入海军，可被我父亲拦下了。”林秋生淡然说。
“后来，也就没什么机会了，所以也不算亲历。毕竟战争是很危险的事情，光有一腔热血可没用。我们家帮海军造战舰，在后方工作，相对安全些。”说到这，林秋生若有所思，“突然想起来，那场战争，本来凭我们的战舰，应该是能赢的......”
“你是说，神族参与了？”梁生猜到林秋生的意思。
林秋生点点头。
“爱新觉罗，因为这个姓氏。”长谷川藏不经意地插话道。
“此话何意？”梁生偏过头。
“那一代的皇帝，载淳之后，载湉之前，一位史书未曾记载的皇帝。”长谷川藏下意识看了一眼林秋生，后者面无表情，一切都事不关己。
梁生靠了过去，被长谷川藏的话吸引住，这种话题在林秋生二人看来实在无聊，却对初生牛犊般入世的梁生有着天大的吸引力。
“历史上没记载的皇帝，这么说来......”梁生停顿一刹，“等一下，难不成皇帝？”
长谷川藏慵懒地摆摆手，手中飘过零碎的细沙。
梁生小声呼了呼气，虽然世界观已经不大一样，可从小到大的教育已经根深蒂固，很多在记忆中的事情还要去慢慢改正，“那就是......按你们之前的话说，神族的某些条例，应该比人类更加完善，用人类的话来讲，就是犯法了。”
“唔，可以这么说。”长谷川藏肯定道，“神族的条例很严明，但是只有寥寥数条，其中之一，便是限制着血脉界限。”
听得最认真的不是梁生，而是开车的莫老板。
说到这，长谷川藏用刀柄在莫老板身边拍了拍，“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，但神族的能力，最好不要再用。”
莫老板不敢反驳，一个劲点头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地冒汗。
他对神族的了解不多，但他无比确信，如果梁生不在这，这个东瀛男人下一秒就会砍掉他的头。
越野车是长谷川藏从边境的小镇上抢来的，车身上还有沥干的血迹，沾满车的侧面和轮胎。出于梁生的好奇，长谷川藏说了事情的经过。
了解后，梁生又是一阵沉默。
那个小镇处于阿富汗边境，小镇中有一片湖，居民捕鱼为生，是沙漠边少有出产鱼类的小镇，寥寥数十人，一夜之隔，血流成河。
“神族的行事作风，对我来说，太残忍。你们何必小心翼翼，这个世界很大，人类都容得下，容不下你们吗？”梁生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，神族强大，却又离奇地蜗居在地下城。
“因为氧气，神族赖以长寿的物质是稀释过的水银蒸汽，经过高阶神族的催化，这种物质散布在地下城每一处。而生活在地面，暴露在浓度极高的氧气下，对神族来说，就是慢性死亡寿命与人类无异。”林秋生轻声说，就像老师教导自己的学生。
梁生点点头，“说得通。”
“你更像一个人类。”林秋生笑着对梁生说，在梁生看来有些怪怪的，不自然。
“你有喜欢的姑娘吗？”林秋生的问题让梁生的目光呆滞。
梁生支支吾吾，手在空中比划了片刻，又缩了回来抱在胸前。
“那就是有了，只是你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，她应该是你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姑娘。”林秋生的话像子弹一样击中梁生心脏。
梁生点点头，默认他说的话。
“果真，还是更偏向于人类。”
梁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，但是这个来自北平的男人，似乎因此而感到很庆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