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严姐…,”陈好一边看着那些在衣架上挂售的衣服——那是只有业内人士才会知道其优点的小众女装,一边假意随口的问道,“这装修是原来就带着的,还是你自己搞的?一共花了多少钱?”
“你也喜欢吧?”“严雪”听到后口气中少有的出现了一丝轻松的得意“基本是‘上一家’留下来的,我也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,一共也就花了二十来万。”
“这个地台是我改的、小摆设和家具也基本都是我自己挑的,为了配合这店的风格和色调,我光换灯就挑了了半个多月…。”
她并没有听出自己问这话的用意,所以她现在的笑容是错的,而这也恰恰的证明了——“如果你初始的方向都没找对,那么越努力便离失败却越近、距离成功的目标也就越远…”。
想来‘她’当初一定是被这铺子‘好看的外观’和‘自己的情怀’迷惑了,并不知道那与“买卖”的重大区别。
做‘服装店’最该要重视的是地段和客流,而这间店却基本不具备这两点。
往来于地铁通道里的人流虽然看起来不少,但大多早有着行进的‘目的’,并不会有多少人在其中预备逗留和闲逛的时间。
而上面的那些楼区又是‘一水儿’的办公房和写字楼,她早上一听到这地名时便猜到了——那是新手开店选址所最常遇到的陷阱,在这种地方假期和闲时里‘见不到几个人’形同是‘鬼城’,而在平日里又全是忙碌的‘上班族’基本只往返、奔波于家和单位的‘两点一线’…。
“严姐,你现在这个店一个月的租金和物业费一共要缴多少?“
“租金连带物业费一共是三万一个月。”
“你这个店是什么时候开的,租了多久。”
“去年十一月正式开张的,一共租了三年。”
“那每月的水电费有多少?”
“大概是2000块多一点。”
“那现在有几个员工呢,每月开多少工资?”
“还剩下两个导购,都是朋友介绍的,连工资和社保差不多是八千左右,今天你不是要过来吗,我就提前放了她们的假,这样咱们两个人说点‘什么话’也更方便。”
“那一天的营业额有多少…?”
这显然有点问到了她的痛处,她有点支吾的回答道:“差不多两千左右吧…,好的时候有时能到三千。”
“毛利率呢,毛利率有多少?
“开始的时候有35%吧,不过后来我觉得可能开始的定价高了,我就把售价又降了一点。”
“库存呢?手里现在压了多少的库存?”
“在店里的基本上都在这儿了,不过我在家里还放了一些…。”
以上已经足够惨淡的数目里,多半还有着她为了‘充面子’而虚报的成分在边…。
——因为假使真的会有顾客进门又有多少人会买她这种冷门、高价的衣服?而有那个消费能力的顾客又怎么会来选择她这个位于地铁底商的、不知名的小店?
‘自己应该是无能为力吧?’
她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,目前的情况她想不出怎么把“严雪”的问题解决。
不仅是她,估计别人也不行,她刚刚出门又扫了一眼周边的商铺,现在才刚九点钟,但也无一不是店内的顾客寥寥,店主愁眉苦脸。
粗粗看去,已经有几个在外窗上张贴了“旺铺转租”的告示,承认已经‘认栽认赔了’只把最后的指望放在了等待更傻的‘萌新’来接盘。
也许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,因为就算不考虑那些早已投入的不菲的装修、进货以及还没查问的各种杂费,现在这店应该也在以每月过万的数目在持续的‘失血’。
可是,她该怎么说呢?她还没有学会‘怎样将这种坏消息婉转的告知别人’方法——告诉她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想法把店再便宜点转租给‘别人’,这样好歹能把租金什么的拿回来一些。
也许严雪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犹豫,便想结束这难堪的话题:“…还有救吗?要不,今天就先别想了,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,不如干脆聊聊天。”
她的举止是那种‘强撑着’的洒利,还有些不想让自己“为难”的善意,但眼中终究还是那种害怕‘结果’的拒绝。
和自己‘一个样’,那个自己想要绝弃的‘过去的自己’‘一个样’,‘像’着自己的还有这店…。
所以…她能够体会到‘她’曾经的‘憧憬和喜悦’。
在遭遇了连番的挫折和打击之后,好不容易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,想要重新的来过,于是偶然间她来到了这间店的门前。
‘它’立刻的吸引了她,它看起来那么的美好,就像是这世界为自己所定制的一样,刹那里就像是主宰命运的神明再次的为自己展开了笑颜。
于是她心动了,便不顾一切的为‘它’倾情投入了全部,过去仅剩的、现在仅有的、以及未来所寄托的最后的‘期愿’。
所以,她还把特地的‘它’起名叫做…宠儿,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必须要夺回的女儿,也许是在祈祷着上天对自己的眷恋。
可是…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,其实仍是一次‘构陷’。
这一切都是‘她自己’一厢情愿的想象,一切都是错的,为她所安排的前路不过是‘梦想’的再度破灭。
并没有什么转机,更没有奇迹,如果有的话,那便是最后所留存的一点‘盲目的’信念。
就是没道理的‘会’相信自己终会变好,相信自己终会‘得偿所愿’,
就是没缘故的‘会’相信未来会如自己所希望的,哪怕它之前好像从不曾有过应验。
就是没来由的‘会’相信自己定是一系列奇迹的亲历者,虽然无从依凭,毫无根源。
所以她对‘她’的回答是‘显而易见’的,她能感觉到自己把‘它’说出时嘴边所带着的决然和笃定“…是有点困难的,但是,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来试试看。”
“那我们…该怎么做?”
‘严雪问的是这个店吗?’‘具体的举措’她暂时还没想到,但是‘她们未来要变成什么样子?’她现在倒清晰可见。
‘她们要再次的高贵、美丽,找回失去的曾经的仪度与惊艳。’
‘她们要再次的坚强、自信,远离着懦弱、恐惧和不安全。’
‘她们要再敏锐,能轻易的去应对各种的困境和欺骗。’
‘她们必然会再次的‘有价值’、光彩夺目,但这次会变得充满了‘不可捉摸’与‘不确定性’,不会再次让别人觉得她们‘所给的’唾手可得、轻贱低廉。’